【抱歉更新這麼晚哈,很快就好了,給我20分鐘】
遠方的黑暗裡,有一個小山丘似的陰影,正以極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地朝著自己的方向挪過來,瑪瑟立刻警覺地頓住了腳。
那個影子雖然龐大,可是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她放下急救箱,抱著胳膊等了好幾分鐘,那個巨大的影子才逐漸地接近了,在她眼前現出了原本的模樣來。剛一看清楚,瑪瑟頓時挑高了一邊眉毛:「……你這是在幹嘛呢?」
來人正是胡常在。
他的肩膀上搭著一條不知哪兒找來的繩子,繩子另一頭系在昏迷不醒的海天青身上,正一步一步地死命往前拽這情景簡直像一隻小雞在拉一匹駱駝似的,累得胡常在氣喘如牛,眼珠子都鼓出來了:「呼、哈……幫、幫幫忙……」
一抬頭,他倒先傻了:「瑪瑟,你怎麼搞成了這副樣子?」
瑪瑟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,不是繃帶就是藥水,簡直連本來的皮膚顏色都看不出來了。她無奈地嘆了口氣:「剛才傷口太多了,我就先去醫務室處理了一下,拿了點我覺得可能用得上的東西。別擔心,都是皮肉傷……倒是你陳今風被我殺了,可你拖著你的對手走,是個什麼意思?」
胡常在的目光一落到急救箱上,咕咚一聲躺倒在地,無力地擺了擺手:「先、先給他治傷吧……他和咱們有共同的敵人……具體、體的,等我喘、喘勻了氣,再說……」
既然他這麼說了,瑪瑟也就拿出了酒精和針線,把海天青的創口簡單處理了一下。都弄完了,又餵了葯,她自嘲地用棉布擦了擦手上的血:「自從來了綠洲,我都快成外科醫生了……行了,就讓他在這兒睡著吧,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扛過來了。」
反正以海天青的體格來說,再往哪兒挪都費勁胡常在點點頭,這時遠處忽然響起了幾聲咳嗽,隨後有人低低地問道:「……是瑪瑟嗎?」
二人抬頭一看,從夜幕里踉蹌著走出來了一個人,正是方丹。
方丹的皮膚上,覆蓋著大片大片的淤青,沒有什麼傷口。只是她臉色卻差極了:「太好了,可算找著你們了」話沒說完,身子竟就要往下滑。
胡常在眼明手快地一把扶住了,瑪瑟連忙過來替她檢查了一下,隨即吃了一驚:「你的肋骨斷了起碼三根!你怎麼還能到處走,太危險了……你的對手呢?」
方丹擠出了一個虛弱而得意的笑:「我還活著,他當然死了啊。」
說完她目光一轉,落在一旁海天青的身上,當時就嚇了一跳:「啊!這怎麼回事!」
胡常在連忙給她解釋了,方丹才將信將疑地閉上了嘴。瑪瑟為她又做了一些緊急處理,眼看著她的情況不適合再走動,二人乾脆扶著她,慢慢地在海天青身邊躺下了。
「我們去看看小酒的情況,然後會馬上回來找你的。雖然外面沒有人,但你還是躲在海乾部身邊吧……」瑪瑟輕聲地說。
方丹點點頭,靠在海天青粗大得猶如小樹榦似的胳膊上,神情漸漸放鬆了。
看她閉上了眼睛,瑪瑟二人不敢多耽誤,放開步子就朝幹部樓趕去。
「……看不出來,方丹也、也是很厲害的啊!她是什麼能力來著?」胡常在一邊勉強趕上瑪瑟的速度,一邊喘著氣問了一句。
瑪瑟腳下一頓,詫異地回頭看著他:「我不知道啊。你們兩個都在綠洲這麼久,我以為你知道……」
胡常在愣了愣,倒也沒放在心上等方丹好點了,問的機會多得是。
這樣跑了不到一分鐘,幹部樓已經遙遙在望了。兩人一路飛奔所激起的煙塵,早就惹來了樓前幾個人的注意「一、二、三……不對啊,這兒除了小酒怎麼還有三個人?而且小酒手裡好像還提著個什麼東西……」瑪瑟疑惑地歪了歪頭。
雖然一個人手裡到底是什麼?面對著三個人,但林三酒的樣子卻一點都不緊張;她遠遠地看見了瑪瑟的身影,甚至還轉頭朝她揮了揮手,喊了聲:「瑪瑟你來了?到這兒來!」
伴著塵煙,瑪瑟滿腹疑問地在她身邊剎住了腳。
她看了看林三酒對面的三個人,其中那個羊角辮小姑娘和妖嬈女性,她都曾經打過照面,正是徐曉陽和小灰。另一個是個穿著一件白褂子的中年女人,一頭短髮,瞧著很面生,她從來沒有見過。
想了想,瑪瑟還是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:「……兔子是在哪兒抓的,能吃嗎?」
不能怪她,她已經28個月沒吃過肉了。
「老子不是食物啊!你個傻x女人!」儘管耳朵還攥在別人手裡,但覺得自己同盟軍到了的棕毛兔,又恢復了它粗野的語氣:「不要看我,滾遠一點!」
「這……怎麼回事?」瑪瑟也是第一次見到會說話的兔子,目瞪口呆地問了句,忽然想起一旁還站著人呢:「還有他們是誰啊?」
說著話的工夫,胡常在也上氣不接下氣地跑近了林三酒沒回答她,神色裡帶了點鄭重地問道:「大家都還好吧?其他三個幹部怎麼樣了?」
這話一問,對面的幾人也都豎起了耳朵。
「除了海天青之外,另外兩個都死了。」瑪瑟一抬下巴,餘光瞥向了對面來意不明的三個人,見她們都變了臉色,這才低聲地補充了一句:「方丹受的傷挺重的,現在正在和海天青一塊兒養傷。」
見林三酒神色一愣,胡常在急忙插了一句:「這個我一會兒再解釋……對了,小酒你呢?不是還有兩個幹部嗎?」
「嗯,這個就是其中之一」林三酒抬起胳膊,晃了晃手裡的兔子:「來,打個招呼。」
兔子陰沉著臉不吭聲。
「原來大家傳說的兔幹部,真的是一隻兔子?」胡常在驚叫了一聲。
「還有一個,在後面人事不知呢。」看著二人張大了嘴的樣子,林三酒聳了聳肩。
還不等瑪瑟二人有所反應,徐曉陽已經不可置信地哀嘆了一聲:「你們人數又少,有人連體能都沒強化,我真想不明白你們到底是怎麼打敗幹部的?」
「哦對了,」她好像這一句話終於提醒了林三酒,她沖對面抬抬下巴說:「徐隊長剛才說她有一個請求,還有來得及說。既然你們也來了,就一起聽聽吧。」
徐曉陽聽了,垂下了眼皮,表情沉鬱,此時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孩子了。她的目光在身旁的中年女人身上轉了轉,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,忍不住低低地嘆了口氣說:「我希望……你們不要傷害我媽媽。」
「你媽媽?」
徐曉陽點了點頭,羊角辮滑到了她低垂的臉蛋旁邊:「我是白教授的女兒。」
幾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了那中年女人身上。徐曉陽的聲音,幾乎低不可聞:「我媽媽她……也是服用了高溫適應葯的一員,她本身沒有潛力值,所以也沒有進化出任何能力。但如果你們要傷害她的話,我就算死」
「原來她就是白教授啊?」她的語氣剛剛堅決起來,就被林三酒愣愣地打斷了,「我們其實不認識白教授是誰……你剛才要是不說,我還打算讓她走來著。」
徐曉陽迅速抬起頭,五官凍在了一個追悔莫及的表情上。
「既然知道了,我就不能輕易放她走了。起碼在把話問清楚之前不能。」林三酒有些歉意似的朝她點點頭,隨即轉過臉問道:「……你為什麼豢養墮落種?」
徐曉陽身子一顫,忍不住就要說話。白教授卻忽然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,止住了她的話頭。
她手裡的棕毛兔楞了楞,隨即嗤笑了一聲:「你在說什麼胡話」
「……走上這條路的時候,我就知道我必定要一個人走下去。」對面中年女人的聲音打斷了它,棕毛兔傻傻地望了過去。
白教授將目光投向了綠洲宿舍樓的方向,看了好一會兒,才輕聲地開了口:「……昨天,有幾個跟曉陽差不多大的孩子,第一次進了大棚。」
林三酒一怔,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。
「他們馬上要學習生物知識了,所以由老師帶著,親手在大棚里種下了一些蘿蔔。明天、下個星期……他們等一段時間,這些蘿蔔就會漸漸長大……跟這些孩子一樣。」
白教授轉過了眼睛,輕輕一笑,幾道紋路在嘴邊深深地垂了下去。
「在那邊五棟樓里,正生活著一千六百人。他們有男有女,大多數都是青壯年,屬於他們的明天還有無數個……綠洲是一個重建後人類社會的模型,而他們是人類延續下去的火種。」
深吸了一口氣,白教授的臉上浮起了一個溫柔的笑。「為了能夠保存下這些火種,為了讓人類能夠繼續繁衍下去,即使我永遠只能在黑暗裡行走,我也沒有什麼怨言。」
胡常在楞了楞,朝身邊的同伴們點了點頭,低聲說:「她說的每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。」
「這……和墮落種又有什麼關係?」
白教授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:「如果我說,綠洲之所以能有今日的規模,全靠墮落種呢?」
對面三人一兔都吃了一驚,看著她說不出話。
「為什麼會有人進化,這一點困擾了我很久。進化的就比普通人更優秀、更應該活下去嗎?可是事實不是這樣的……你們只是變異的一小部分,真正需要繁衍下去的,還是那邊普通的1600人。而我所做的,正是犧牲小部分,拯救大部分。」
徐曉陽緊緊抿住嘴唇,低下了頭。
「說起來很慚愧,但是拯救了綠洲人的大部分技術,實際上並不是來自於我。一個墮落種給了我抗高溫農作物的技術、給了我高溫適應葯、給了我水源採集的方式……而他和他的同伴所需要的,只不過是一些自然進化人罷了。」
「很顯然,墮落種也是需要進化的……而它們進化的方式,就是吸食進化人。」
她的語氣仍然輕柔,嘴角的笑也依然帶著幾分溫和的無奈;然而她的眼睛裡,正亮起了一種越來越盛、近乎瘋狂的光芒。
半晌,才有人開口了。
「……也就是說,你以『綠洲』的生活條件為誘餌,引來了無數自然進化者,然後就像那時對待我們一樣,都叫他們去墮落種嘴邊送死了?」林三酒的聲音很低沉。
「這方面具體的事務,一向是由陳幹部安排的,原來你們已經出過一次那樣的任務了啊……」白教授點了點頭,望著他們誠摯地說:「我代表綠洲同胞,感謝每一位自然進化人的犧牲。」
一直低著頭的林三酒,忽然爆發出了一聲怒喝:「你這個白痴女人!」緊接著,她就攥著一隻拳頭,合身撲了上去。
與此同時,趴在海天青身邊的方丹,忽然動了動。她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,慢慢睜開眼,看著從夜幕里走出的那個人,她露出了一個笑:「……是你呀。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沒事的,一切都還順利嗎?」